與George Ritchie一席談 (一)

本刊委請Dr. Alain Truche (DMA, student of Dr. George Ritchie at UNL.) 聯繫本文作者 Dr. Paul Barte與TAO雜誌授權翻譯轉載,在此一併致謝。
『You have the Guild’s permission to post the article on the Orgelkids Taiwan Facebook page. Copyright 2020, by the American Guild of Organists.
Reproduced by permission of The American Organist magazine.』

George Ritchie身兼管風琴演奏家、名師、作者、巴哈研究學者,在管風琴專業領域貢獻卓著。他留下了整套由Raven label公司錄製的巴哈管風琴作品的完整錄音,並為美國近代管風琴建造家所製作的幾座重要管風琴留下文獻紀錄。他和George Stauffer合著了《Organ Technique: Modern and Early》這本書,在美加及歐洲地區廣獲採用。他還是活躍的獨奏家和演說家,經常在AGO的許多地區分會和全美年會上演奏及演說,數十年來一直被列在《American Organist》封底的Karen McFarlane藝術家名單上。他在內布拉斯加大學林肯分校(University of Nebraska-Lincoln)任教長達34年,影響好幾百名管風琴學生的一生,當中有許多人後來成為成功的教會音樂家,或跟他一樣作育英才。Ritchie和內布拉斯加大學林肯分校的多年同事Quentin Faulkner一同開辦了管風琴與教會音樂的綜合課程,並首創一系列極為成功的管風琴研討會,邀請許多世界知名專家共襄盛舉。

Barte:首先,很感謝您願意接受訪談。我知道在您的管風琴生涯中,巴哈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想請您告訴我們,您對巴哈的興趣是怎麼開始的?
Ritchie:我從初中時期就對於巴哈的〈創意曲〉非常著迷,不久後更是對〈小管風琴曲集 Orgel-Büchlein〉愛不釋手。在加州雷德蘭茲大學(University of Redlands in California) 就讀期間,我主修心理學,卻選修了管風琴和音樂的課程。我最早背譜演奏的巴哈作品是〈帕薩卡利亞 Passacaglia〉,到現在我還記得很清楚,那天在琴房練習的時候,彈到這首曲子的哪個片段、哪個小節,我就知道巴哈會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中心點。那時候我20歲,我有一個叔叔是工程師兼心理學家,他參與了第一批登月行動的太空艙設計,他寫信跟我說,如果我不繼續研讀科學,以後會終身遺憾。我回信告訴他,我認為藝術和科學一樣可以發現真理,而且我確知彈奏巴哈的管風琴作品迫使我運用身體、心智和情感的全副資源,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東西更值得我投入了。

Barte:我知道你當時也開始練爵士鋼琴。
Ritchie:沒錯,這也是那段時期裡非常重要的經驗。爵士樂源於非洲音樂,是與舞蹈和身體運動相連的。巴哈的音樂也與舞蹈緊密相連,這兩種音樂都對我的內心深處很有吸引力,雖然我完全不會跳舞。

Barte:這兩者還有別的關聯嗎?
Ritchie:兩者當然有很大的差別。不過,爵士樂為了充分表現情感、讓音樂「搖擺」,演奏者對於樂曲流動時的、音符與節拍的落點發展出一種極為細膩的處理,讓音符落在拍點之前、拍點上、拍點之後,這樣的控制有助於做出巴洛克舞曲節奏中交替出現的強拍和弱拍。此外,爵士樂手用細膩清晰的觸鍵為音樂賦予生命,這基本上就類似巴洛克研究論文裡提到的「斷奏觸鍵/ordinary touch/non legato」,也就是讓音階級進式音符的連結方式既不圓滑也不切斷,而是介於兩者之間。

Barte:還有哪些早年的音樂經驗影響了您?
Ritchie:在1964年到1965年,我想鑽研巴哈管風琴音樂的渴望又更堅定了,那時候我獲得一項德國政府獎學金,前往法蘭克福向巴哈專家Helmut Walcha (瓦爾查哈、德國管風琴家,1907-1991,附圖) 學習管風琴。Walcha為巴哈所有的管風琴和鍵盤樂器曲目完成錄音,因為他是盲人,練習的時候只能一次學幾個小節,他會分別吟唱來記誦每一小段旋律,之後才坐下來把整首樂曲組合起來。他在教授四聲部作品時,會叫你只彈出第二部和第四部而唱出第三部。以這種方法學習複音和聲的曲子,結果就像是看著整幅織錦畫在面前展開一樣,如同合唱指揮會有的感受,可以體會到內部聲線之美,也會發現用其他方法所不能體會到的層面。Walcha從來不曾停止思考音樂:他不停思索著某個樂曲的結構、當中的樂思如何展現、各段旋律如何彼此相關、聖詠前奏曲的音樂如何反映出歌詞的意義。他的發現也會影響他所選擇的速度和音栓配合法。最後一次上課快要結束時,我請他說說他對於9/8拍、C大調前奏曲與賦格,作品547-1號 (Prelude in C Major, BWV547/1) 的看法,他解釋說,最前面四個小節分別引介四個主要樂思,他將這四個樂思命名為「歌唱」(一段八分音符音階)、「遊戲」(如號角聲般嘹亮的音型)、「歡笑」(幾組音階式的16分音符)、「舞蹈」(一段8分音符的琶音)。然後他坐上管風琴演奏台,完美地彈奏出來,一邊說明當中每個動機的名稱(「歌唱與歡笑」、「遊戲與舞蹈」等)。這是我永生難忘的一刻,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一個演奏家對於樂曲的熟稔和掌握。當然,他並沒有自限於巴哈作品,他也錄製並教授比巴哈更早的德國和荷蘭主要作曲家的作品,另外還有20世紀德國作曲家包括Hindemith、Distler和David。他對於管風琴曲以外的音樂知識也相當淵博,上課時他會彈奏非管風琴音樂的段落作為解說,例如巴哈《B小調彌撒》裏的〈信經〉,或是莫札特歌劇《魔笛》的序曲。(待續)

本文出自”Interview with George Ritchie in January 2020 issues of TAO”

中譯: 劉思潔 (專業翻譯,Orgelkids Taiwan文字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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