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George Ritchie一席談 (二)

與George Ritchie一席談 (一)
與George Ritchie一席談 (二)_2

本刊委請Dr. Alain Truche (DMA, student of Dr. George Ritchie at UNL.) 聯繫本文作者 Dr. Paul Barte與TAO雜誌授權翻譯轉載,在此一併致謝。

『You have the Guild’s permission to post the article on the Orgelkids Taiwan Facebook page. Copyright 2020, by the American Guild of Organists.
Reproduced by permission of The American Organist magazine.』

Barte:在德國求學期間,你有機會親身體驗富有歷史價值的古老樂器嗎?
Ritchie:當時我離開法蘭克福去旅行的時間並不多,所以那一年當中沒有太多時間旅行,不過後來我有幾次去歐洲研究富有歷史價值的古老樂器,特別是到過德國、法國、西班牙、義大利。

Barte:你覺得巴哈的音樂為什麼會這麼迷人?
Ritchie:巴哈的音樂讓我有機會近距離接觸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心靈,而我非常榮幸能負起這個使命,向更多人介紹這個偉大心靈的產品。巴哈的音樂以無人能及的方式,結合情感的表現和心智的深度,他的美感選擇更是始終如一的美麗優雅。Christoph Wolff在所著的巴哈傳記中指出,巴哈就像是科學家,他研究內含在音樂素材中的所有可能性,然後用美感上最令人愉悅的方式,為聽眾鋪排出這些可能性。他總是令我讚嘆不已,因為他讓音樂的水平層面和垂直層面達到完美的平衡,不但創造出美妙的旋律,又結合華麗的和聲。此外,他的作品對於手指和雙腳都有技術上的要求,我很喜歡這樣的挑戰。

Barte:我相信你不曾正式受教於Harald Vogel,但是他的演奏和概念對你有很大的影響。你起初是怎麼跟他相遇的?他的想法怎樣對你產生影響?
Ritchie:Harald Vogel (1941—德國管風琴家,附圖) 對我的發展實在太重要了,難以言喻。在1974或1975年的時候,我在《The Diapason》上面看到一篇文章,提到他演奏Ohio, Toledo的Ashland Avenue Baptist Church裡面那座由John Brombaugh建造的管風琴,而且還發表演講。那時候我覺得Vogel太瘋狂了,不然就是懷著某個遠大的抱負。那時候我不太懂早期的指法或觸鍵。後來在1976年AGO於波士頓舉開年度大會,我去聽他的系列演講,聽到他闡述和示範這些概念,於是我立刻明白自己需要重新思考我處理巴哈和其他巴洛克及文藝復興作曲家的音樂。當時我沒有研究第一手資料,但Vogel的做法讓我覺得非常有道理。在那之前的春天,我有幾次演奏〈降E大調前奏曲與賦格,Prelude and Fugue in E-flat, BWV 552 〉,和巴哈的〈鍵盤練習曲第三集,Clavierübung PartIII (為教堂彌撒典禮所寫的管風琴音樂)〉裡面的大型聖詠曲,而之後還要在秋季有幾場演出。六月參加完大會之後,我回家重新練習,當時我用的是現代的指法和踏鍵法,但我試著把圓滑的連音從級進音符裡去掉,改成「斷奏觸鍵法non legato」,不平滑也不切斷,就是巴哈那個時代的人譜寫的方式。那是我第一次了解這種「ordinary touch斷奏觸鍵法」與我學習彈爵士鋼琴的觸鍵法很類似。當時我也試著用他曾提到的兩音組合、平均連續的斷奏進行,這是早期指法(2424或者2323)這樣的指法和腳鍵盤踏法自然會有的結果。我和很多人一樣,想到要練習使用這些古代的指法和踏鍵法,心裡會有點害怕。但是Gene Bedient在1977年安排Harald Vogel到林肯市的房角石教堂舉行新管風琴落成典禮並發表演講和示範演奏,之後我和同事Quentin Faulkner就決定,要學好然後傳授巴洛克與文藝復興時期作品的早期指法和踏鍵法。Vogel認為這並不會太困難,也不會擾亂我們用現代技巧彈奏1750年之後的作品,而且其實可以增進我們處理音樂的技巧。他的看法完全正確,我們很快就看清楚,最大的難處不在於採用這些早期技巧,而在於有勇氣做嘗試。

Barte:不少人覺得採用早期指法會造成節奏不順而損害音樂的流暢感,你對此有何想法?
Ritchie:早期指法如果運用得不得體,結果當然會破壞音樂性。但是,如果細膩地運用早期指法,聽到的人還是認為節奏不順而欠缺音樂的流暢度,那就是與巴哈本人意見相左了,因為巴哈就是這樣用、這樣教的,毫無疑問。他為長子Wilhelm Friedemann所作的《Applicatio》鍵盤練習曲中,就寫下了這種指法。他的弟子Kirnberger和熟人Scheibe也提到過這種指法,以及運用這種指法自然產生的巧妙的兩音長短、強弱分句法。當時也有別的作曲家討論過管樂的運舌法和弦樂的弓法會產生類似的音群。此外,巴哈的音樂有很大部分靈感來自舞蹈,而巴洛克舞曲的強弱拍會更動,本來就會有點「不順」。巴哈的弟子Kirnberger曾說,最重要的音符與和弦會落在強拍,這些拍點「就算是無知的鄉巴佬也知道要用腳打拍子」。

Barte:Vogel不但推崇早期指法等方式,還提出關於節奏自由(rhythmic freedom)與音栓配合法的激進想法,尤其是用在巴哈之前的作曲家包括布克斯特胡德(Buxtehude)等人的作品。你對他的這些方面有什麼想法?
Ritchie:說到節奏,我是直接就被Vogel演奏時的音樂性吸引住,尤其是巴哈之前的德國音樂。他會巧妙地讓長音延長,之後加速彈過短音來補回用掉的時間。不過你指的可能是他在自由幻想風格(stylus phantasticus)的段落裡的節奏自由,這是巴哈和在他以前的北德前奏曲會有的特點,而巴哈作品中的這種例子包括G小調幻想曲BWV542/1、C大調觸技曲BWV564/1,當中的快速音群(virtuosic runs)、華麗和弦(big chords)、瞬間收音(sudden silences)都經過計算,製造出即興式的戲劇效果,並且需要很大的節奏自由而非呆板的規律性。至於音栓配合法,我想你是指Vogel在為巴哈之前的作曲家的前奏曲配音栓時的想法,這個問題尤其複雜而且有爭議,無法在此詳述。這些作品中的自由段落和模仿段落交替出現,Vogel通常會為每種段落改換音栓配合法,可以得到非常音樂性的結果,我有時候也是這樣做,但我不知道那個時期是否有第一手資料倡導這個做法。George Stauffer提出的看法很有說服力,他認為巴哈和當時的演奏者是在單層手鍵盤上以音栓全奏(full organ)來演奏自由的管風琴前奏曲,除非樂譜上有另外指示,而巴哈就理所當然地繼續原本的傳統。我很希望有更多管風琴家試著在單層手鍵盤上以全奏的音響演奏在巴哈之前的前奏曲,這可能會有很強大的音樂性。Christoph Wolff曾說,前奏曲並不是用來「導覽管風琴」的時間。(待續)

本文出自”Interview with George Ritchie in January 2020 issues of TAO”

中譯: 劉思潔 (專業翻譯,Orgelkids Taiwan文字同工)